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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三郎可断今日情

作者:匿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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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 “残糖记”居九年 创作


临走时三郎提醒过小花鱼,要注意 “没处找” 和 “花钱” 两个问题。

这两个问题就像是两堵怎么都绕不开的墙,小花鱼很快就都迎面撞上了。

“花鱼姐,虽然这么说很惭愧…… 我们实在不是干特工的料,让小区保安给警告了。”

首先出问题的,是去盯梢岚君君父母的那两位。

岚君君的父母住在沫南市条件较好的生活区,门禁严格,业主进出需要刷卡或者刷脸。

由于本身外形就比较怪异显眼,形迹又肉眼可见的鬼头鬼脑,两位盯梢者在这个小区多次跟随其他业主进出后,终于被眼尖的保安发现异常,质问几句之后警告她们离小区远一些。

而且两人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,唯一能得到的有用结论,就是岚君君应该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。她的父母每天上下班、接送第二个孩子的时间很规律,就好像生活中完全没有第一个孩子一样。

小花鱼自己则和另一名同伴组队,先后去了沫南市精卫和其他几个有相关科室的医院,同样一无所获。

这种医院的管理相当严格,两人之前虽然有过在类似地方挂号就诊的经历,但住院部的情况复杂得多。

如果岚君君已经在封闭病房,那根本想都不用想,只有开放病房或许有些机会。

小花鱼手上有包括岚君君真实姓名、身份证号等在内的全套资料,每到一处,就假装岚君君在这里住院请求探视。

但一圈走下来,也没找到岚君君在哪住院。

三郎说的第一个问题逐渐变成了现实:岚君君很可能根本就不在这种正规医院,而是在什么民间机构里。

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……

那些臭名昭著的民间扭转机构,只要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原样记录下来,就是各种都市恐怖怪谈取之不尽的素材库,能止青少年玉玉。

想到自己那个向来乖巧安静的室友此时可能已经被剃光了头发,跪在地上对着佛像背诵国学教材,脊背上布满青紫鞭痕,小花鱼牙都要咬碎了。

小花鱼甚至开始怀疑:“他为什么早就知道……”

就在小花鱼下决心不能信他的邪,一定要干到底的时候,三郎说的第二个问题也爆发了。

营救工作开始后三天,小花鱼在社交平台上公开了这段时间四名志愿者的支出。

本来小花鱼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,没想到一发出去,就在社群中引发了不小的争议。

“为什么吃饭住宿花了这么多钱,你们是去公费旅游的吗?”

“沫南那边我去过,物价很低,确实不应该花这么多钱。”

“前段时间还看见发去动漫节玩,估计根本不缺钱,在这卖惨。”

“岚君君这人挺一言难尽的,以前还是个小粉红,乐。”

“粉红可还行,那确实还得老保家长给她迎头痛击。”

小花鱼气得想跟这些家伙对喷,但还是被同伴们拦了下来。

跟来自主流社会的强压相比,来自社群内部的质疑像刀子剜肉一样让小花鱼更加痛苦。

现在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,那边搜寻工作一无所获,这边却是经费在燃烧。

沫南行政区划相当大,四人为了去遍各个可疑地点,住宿、吃饭、用车样样都要花钱。

四人当中虽说有个沫南本地人,但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,自幼在城区长大,二十年来活动范围仅限于从家到学校一小片。对城区之外的几个县一无所知,更别说是真正的沫南乡土,无法真正起到向导作用。

犹豫再三,小花鱼还是给三郎发了消息:“…… 现在情况就这样了,哥你有什么建议吗?”

三郎回复得很快:“我建议你们撤,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钱。这次受罪已经逃不过了,只能等小岚自己哪天回过神来,抱着爸妈大腿认个怂先从里面放出来。到时候你带着她有多远跑多远,不要让她再受第二次罪。”

小花鱼咬了咬牙:“我怕她死在里面。”

三郎发了个思索表情:“别看小岚平时闷不做声,她比你想象中要坚强。”

小花鱼拒绝这种解释:“但我难受。”

三郎回复:“如果你非要这样,给你提供一个思路,也好让你死心……”

小花鱼听完三郎所说,脑子里只剩一句话:竟然还有这种操作?

小花鱼打开了某个声名狼藉的搜索引擎,在搜索框里输入 “沫南 孩子叛逆 不听话”。

经过几轮修正后,小花鱼找到了沫南扭转机构的全套名单和联系方式。

“他到底经历过什么……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……”

小花鱼假装要送孩子去学习的家长,很快就问到了几个还在运行的机构具体地点在哪。

两天后,面对那些地处荒郊野岭、封闭如工事碉楼的管教学校,小花鱼宣布营救行动中止。

……

张三郎刷到小花鱼向出资者们鞠躬致歉的动态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鸡蛋触犯了高墙的核心利益,要怎样才能有胜算呢?

管教学校的每一面墙,都是千千万万个父母用传统伦理砌成的。

扭转机构的每个教官,都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用抚养费用雇佣的。

很多老辈人像牛马一样劳苦一生省吃俭用,为的只是能积累传宗接代的本钱。你既然不让他们传宗接代,得到的结果必然是对方拼了老命也要打败消灭你。

……

三郎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,有一天,自己初中时喜欢过的那女孩忽然在 qq 上找自己:

“你听说陈子晗休学的事情了吗?”

张三郎很难形容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,大部分确实是震惊和疑惑。

但其中还掺杂着一点点,多年积累的羡慕嫉妒恨烟消云散后,心底产生的失落。

沉寒是张三郎中学时梦魇天敌般的存在。说起来三郎自己也是个沫省传统父母都想要的那种儿子,但沉寒偏偏学习成绩、家世出身、身高相貌样样都稳压三郎一头。

而且两家父母很熟悉,三郎从小就经常听父母说 “你晗晗弟弟” 如何如何,总拿三郎和他比来比去。

就连三郎喜欢的这个爱 cos 桔梗的女孩,拒绝三郎好意之后,也会拿着饮料去沉寒的教室门口等他。

所以三郎和沉寒这两个看上去本该从小是朋友的人,在学校里关系十分疏离冷淡。

听说沉寒莫名其妙才大二就休学,三郎百思不得其解:“我不知道这事,你听谁说的?”

那女孩奇道:“你不是认识他父母吗?一点也没听说过?他到底为什么会休学?”

三郎答道:“等我跟知道的人打听一下,晚一些跟你说。”

一秒也没耽搁,三郎立马就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询问沉寒的情况。

三郎的母亲和沉寒的母亲是十分亲密的朋友,三郎很快就问清了此事始末。

沉寒和三郎一样在沫省严酷的教育体系里成长起来,从小到大都是寸头。

三郎因为这种教育的影响,直到二十多岁也仍然是常年寸头。

沉寒上大学后却忽然开始留头发,父母亲戚怎么劝都不去剪。

留了整整一年之后,沉寒头发已经长到了日式花美男那种长度,在父母眼里像二流子一样。

只是沉寒已经上了大学,平时也没什么其他异样,父母才勉强容忍了此事。

但放暑假后,沉寒的母亲给他收拾行李箱时,发现里面竟然有两套裙装,还有几双丝袜。

一开始沉寒的母亲以为是沉寒谈了女朋友,但一拿起来就发现这两套衣服的尺码远远超出了寻常女性的身材,绝大多数女装根本就没有这个号,需要特殊定制才行。

而且这两套衣服实在过于鲜艳,寻常女性根本就不好意思往身上穿。

沉寒母亲将沉寒叫来厉声质问,沉寒只以 “去动漫节变装玩” 这种理由搪塞。

沉寒母亲不依不饶,将沉寒所有个人物品翻了一遍,最后找到了激素药物。

沉寒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爆柜了。

沉寒父母都是受过教育的人,从小也极少打他,马上就架着沉寒去心理门诊咨询。

在得知正规医院所谓 “治疗” 方案就是继续服用激素药物、进行性别重置手术后,沉寒父母毫不犹豫抛弃了正规医院,并认为这些普遍有海外留学经历的医生已被境外理念渗透,脱离了本土社会的基本医疗需求。

而且沉寒中学时期和同龄女生有过恋爱关系,这更让他们坚持认为沉寒不应该有这种问题,他只是出现了某种可以消除掉的异常。

就像是很多父母得知孩子过敏后,仍会故意将过敏源偷偷掺进食物那样,他们尝试了一切能想到的扭转矫正手段。甚至包括中药调理,也包括以他们的身份本不该相信的民间法师驱邪叫魂。

眼看着沉寒除了精神一天天委顿下去没有改变,他们最终选择将沉寒送进扭转机构,正式办理休学。

说完这些之后,三郎母亲说道:“你韩阿姨前几天还来找我,边说边哭,说都是从小看日本动画片看的。以后你在大城市上学也得注意,离可疑的外国人特别是日本人远一点,说不定就是来毒害我国青年的间谍……”

三郎敷衍几句挂了电话,再三思索之后告诉女同学:“他休学是因为抑郁症。”

那女生回复道:“咱们一块去看他吧,你要不要一起?”

三郎继续圆谎:“他的病房不开放,可能不太容易探视。”

那女生回复道:“那咱们可以偷偷进去啊!你去不去?怎么说你俩也是竹马竹马。”

三郎本想拒绝,但想到可以和对方单独组队做些刺激的事情,顿时眼前一亮:“好。”

三天后,三郎和那女孩的父母到派出所领孩子,两人接受批评教育后才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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