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四娘没出摊,焦虑地等待着次卧那边随时可能传来的尖叫打骂声。
但一晚上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,大概七点多钟,三郎就出门回家去了。
今天是周日,三郎不上班,但还是在生物钟控制下早早起床。
四娘原本并不需要记今天是周几,她只是为了记住三郎的工作休息时间。
九点多钟的时候,五娘也起床洗澡换衣服,像平时一样准时去上班。
五娘每个月休息四天,休息需要提前告知店长排好班。
四娘追着问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,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,没有回答四娘这个问题。
五娘临走前说了一句:“姐姐能帮忙洗一下床单吗?”
四娘在五娘床单上仔仔细细找了一下,找到一圈已经凝固的弹痕。
四娘只能对着次卧里的狸花猫问:“小花,你知道昨晚怎么回事吗?这是谁开的枪?”
小花只会喵喵叫,同样无法回答四娘这个问题,四娘只好先专注自己的事情。
四娘每天有早中晚三段出摊时间,今天已经错过了早上,剩下两段时间还得继续。
中午四娘通常会去医院门口,出摊时间是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半。
医院门口是沫水最热门的摆摊地,也是琴官之前经营很久的地方。
医护人员、患者家属、探视者带来了很大的饮食需求,清淡的医院食堂无法满足。
四娘忙了一中午,在一点半城管到来之前收摊走人。
城管和摊贩们之间很有默契,按点 “交接” 场地,你好我好一团和气。
下午两点,四娘准时来到城关商场,陪五娘度过下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。
虽然也只是两个人并肩坐着各玩各的手机,但能待在一块就已经是十分幸福的事情。
至于昨晚上的事,五娘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,四娘也就没敢问五娘。
等到四点时五娘上班,四娘又准备去小学门口开始晚间时段的出摊。
其实小学门口不准摆摊,四娘只能在一个路口之外允许摆摊的地方。
五点多的时候小学生散尽,四娘又马不停蹄前往初中门口。
初中放学时间比小学晚一个多小时,恰好可以打这个时间差。
忙忙活活到七点多,四娘才结束了今天的营业,回家休息。
如果再卷一点的话,其实四娘可以再去商业中心楼下摆到十点以后。
但现在已经是冬天,沫水这种北方小城市晚上已经没什么人流量了。
这边本来就没什么夜生活,只有个别地方有几家通宵开业的饭店和 KTV。
四娘到家掏出手机来,却见三郎发来了消息,问要不要去买点这边用的生活用品。
四娘也刚好想问他昨晚上的事情,就回了个 “好”。
十几分钟后三郎就到了楼下,四娘戴上熊猫头盔随他出去。
“昨晚到底怎么回事?你不会强了五娘吧?” 四娘问道。
“没有啊,你在想什么?洗都没洗,怎么可能呢?” 三郎笑道。
四娘这才放下心来,要是三郎霸王硬上弓,那事可就闹大了。
还好三郎只是看上去凶点,做起事来没有那么鲁莽不顾后果。
四娘问道:“那你们干什么了?我看到床单上有那种印渍,是不是你的弹痕?”
三郎说道:“是她开的枪,我的子弹存着还要用呢。我检查了一下她的枪里有没有子弹。”
四娘掐了一把三郎的背:“你就欺负小孩吧你,她肯定恨死你了。”
三郎满不在乎:“她恨我没关系,但她不能轻视我。”
四娘骂道:“那你这算干什么?不怕引发她 GD[1] 吗?”
三郎说道:“我就是要让她知道,我想干什么,我就能干什么,她没办法阻止我。”
四娘被这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能又在三郎背上拧了一下。
三郎说道:“其实我今天穿得很厚,你这几下都还在掐外套,还没掐到肉呢。”
说话间两人又回到了城关商场,四娘打算买完东西后上楼去等五娘下班。
两人进了超市,四娘问道:“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买日用品了?”
避难所的日常用品是笔糊涂账,公用物品和私人物品掺和在一起,经历了两三年的混放混用,早就难以区分。
里面有琴官的物品、前任住客的物品、现任住客的物品,甚至还有三郎自己过夜用的洗漱用品和拖鞋。
箫官睡过的狗笼子至今也在主卧放着,占一大片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
客厅里至今放着个纸箱子,每当四娘想要什么东西,就先在纸箱子里找找有没有。
现在四娘已经从里面找到过指甲刀、切药器、润滑剂、充电器、美工刀、安全套、退烧药、铃铛项圈、一次性纸杯、一次性筷子等各种各样的实用物品,简直跟百宝箱差不多,都是无数个前辈留下来的大自然馈赠。
现在三名居住者里,谢豹是个只会占别人便宜的家伙,五娘则年纪小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。
糊涂账的结果,就是四娘这个最负责的人为这些公共用品买单。
三郎说道:“今天本来是我对象让我来买些家里的东西,顺便给你们也买点。”
离家之前,四娘也没想过自己要来给人当管家妈,操心这些柴米油盐的细枝末节。
“垃圾袋不够用了…… 还需要一个插排…… 拆快递的剪子坏了……” 四娘一一细数需要什么东西。
三郎拿手机记录下来,在超市货架上逐个寻找扔进购物篮。
最后四娘又照例扔了一堆饮料进去:“冰箱里快没存货了。”
购物篮里的商品到收银台装了两大兜,其实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块钱。
三郎和四娘一人提一兜往外走,四娘忽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厅看到的金边眼镜女人,问道:“你对象今晚上哪去了?”
三郎有点奇怪四娘为什么问这个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四娘笑道:“我怕忽然遇到她,那就说不清了。”
三郎摇摇头:“就算遇到也没关系,你知道狮虎兽吗?”
四娘没听明白:“你是说狮子和老虎的杂交后代吗?这跟你对象有什么关系?”
三郎转移开了话题:“我正好有蛋糕店的购物卡,给你买点蛋糕明天当早饭吧?”
商场一楼有个蛋糕店,暖色调的灯光照得橱窗下的蛋糕看上去格外好吃。
四娘好奇心还没下去:“不是说狮虎兽吗,怎么忽然要买蛋糕了?”
三郎径直走进了蛋糕店,四娘也只好将狮虎兽的疑问放下跟了进去。
“好香啊。” 四娘一进蛋糕店,就被这个气味引诱得馋虫大动。
三郎笑道:“其实是香氛的气味,面包蛋糕本身没有这么香。”
四娘第一次听说:“香氛?跟香水差不多吗?”
三郎经过半年相处大概感觉出来了,四娘其实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姑娘。
之所以沫水这种小城市也能让她满足,是因为她之前多半生活在村镇环境里。
这也是四娘急于学习掌握各种亚文化模因,试图借此混进同类圈子的原因。
三郎没让她露怯,替她选了两块蛋糕,到收银台刷购物卡结账。
四娘隐约看到购物卡上贴着个小标签,上面写着刘某某三个字,不知道是不是迦罗越的真名。
三郎结完账,提着蛋糕吹着口哨走出了蛋糕店。
四娘刚要跟着他出去,没想到三郎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门口。
四娘猝不及防,撞到了三郎后背上,撞得身上生疼。
“你干什么…… 嗯?怎么了?” 四娘刚要骂,却看到三郎站在那里呆住了。
四娘往三郎面朝的方向看去,也像三郎一样呆住了。
前些天四娘见过的那个戴金边眼镜的女子,正站在那里,微笑着看向三郎和四娘。
她身边还有个留短发的年轻女孩,跟四娘一样正战战兢兢不敢动弹。
四娘和短发女孩就好像是两只小鹿小羊之类的孱弱生物,误入了食肉猛兽对峙现场。
三郎打破了沉默:“云期,你在这玩啊。Hi,安宁,好久不见。”
那个被称为安宁的短发女孩忽然被 cue,硬着头皮说道:“你…… 你好。”
金边眼镜也笑道:“这么巧啊,这个是你说的四娘吗?”
四娘不敢说话,欠了欠身子算是打招呼。
三郎提着袋子,说道:“你们逛,我们有事先走了。”
这算蒙混过关了?
四娘刚产生这个想法,要跟着三郎离开,却听到背后一个声音:
“等等!”
三郎转过身去:“怎么了?你想一块聚聚?”
金边眼镜看着三郎手中提的蛋糕:“你用什么买的?是不是我蛋糕卡?”
四娘这才意识到,蛋糕卡上写的 “刘某某” 可能不是三郎的真名,而是金边眼镜的真名。
三郎也面上发窘:“呃…… 好像是。”
金边眼镜刚才气定神闲,但一听说三郎刷了她的购物卡,立马换了一副面孔:
“张老三你给我等着。还有你,小姑娘你也给我等着。”
GD=Gender Dysphoria,意为性别不安、性别焦虑。 ↩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