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年长鳏夫，家贫不能婚娶，借此以泄欲火；或者年幼姣童，家贫不能糊口，借此以觅衣食，也还情有可原；如今世上，偏是有妻有妾的男子酷好此道，偏是丰衣足食的子弟喜做此道，所以更不可解。
—— 清顺治年间 李渔《无声戏》第六回
“你在老中家长监护下会经历这么几件事：一是觉得你女鬼附体，找巫婆来驱邪。二是觉得你有精神病，扭送当地精卫电一电。三是觉得你缺乏阳刚之气，直接送去部队。四是觉得你和女孩接触太少，安排去和顺女相亲……”
“怎么一打开就看到这个？晦气！”
李四娘差点把手机扔出去，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之辈，在网上专发这种让人破防的东西。
不过手机就是李四娘的命根子，也是她身上唯一稍微值钱的东西，最终还是逃过一劫。
李四娘捡回手机，打开了黑色 X 标志的 app，看了一眼自己的资料：
（蓝粉白旗）神楽坂四望 #参宿四 #（蓝粉白旗）
2005 年 / 170cm55kg / 坐标沫水 / 无证含糖 / 可线下拒绝白嫖 / 门槛 66 不发不理 / 长期找主
置顶是一张收款码图片，配着四个字：饿饿，饭饭。
李四娘离家出走已经很久了，最后一笔收入就是上周有个冤种发了 66 元门槛费 —— 那货傻乎乎发了门槛费，却不知道从哪可以加好友。李四娘就这样被动白嫖了一个拒绝白嫖的老实人。
从被窝里艰难地爬起来，四娘熟练地用切药器将 50mg 的药片一分为四，挑出其中一瓣，将另外三瓣存入盒中。
“糖好像不多了…… 买糖的钱还没着落…… 要不要换针…… 但我又下不去手……”
李四娘来到镜子前，里面分明是个作为男性发育得不太好的瘦弱少年，却突兀地披散着一头柔顺长发。
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什么改变的身体，李四娘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配不上这头漂亮的长发了。
“怎么才能变好看点…… 明明我也吃糖…… 天赋党都是怎么长的啊……”
四娘看着自己高凸的髋骨，阴暗嘶吼了几声，从行李箱里开始挑选今天出门的衣服。
经过几个月的磨炼，四娘已经度过了那个不敢穿裙子出门的阶段。脑内简单做了个三选一后，李四娘翻出一套圆珠笔色的 JK 裙，又拆封了一双新的过膝白丝袜，确认袜口防滑没问题，四娘才满意地穿鞋。
“咦，这双 41 的制服鞋子怎么有点松了，难道我脚变小了？”
感觉到鞋子变宽松的一瞬间，突如其来的狂喜将李四娘醒来后所有不快冲刷一空。
“我要穿 40，我要穿 39…… 谁能给我买新鞋…… 我要把大号鞋子挂闲鱼回回血……”
李四娘嘀嘀咕咕，说着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，第二次去照镜子。
这次镜子里出现的，却是个身高一米七、腰细腿长、体型纤瘦的元气 JK 少女。
四娘背上带着玉桂狗小挂件的双肩背包，确认钥匙、钱包、游戏币都在里面，就戴上口罩开始 “出勤”。
李四娘这段时间住在一位圈内好友家里，朋友八点钟就出去上班了，一觉睡到下午一点的四娘自然见不到她。
房子在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区，房东十几年前就搬家到新建小区去了。留下的家具家电破旧无比，唯二的好处是房租低廉、地段便利。
沫水是个社会氛围保守的小城市，年轻姑娘们能想到的时尚穿搭很有限。李四娘这套 JK 白丝的造型一出现在街上，哪怕戴着口罩挡住了脸，也挡不住路人纷纷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。
作为美人招摇过市刷回头率，这是四娘每天排名第三的愉悦时刻。
小区对面的商场楼上有游戏厅，李四娘第一次去时，就惊讶地发现沫水这种小地方的商场游戏厅里，竟然也有一对 maimai[1] 机台，虽然是国行旧版的老机子，但有就比没有强。于是这成了李四娘经常来的地方。
四娘在蜜雪冰城买了个原味冰淇淋，好在现在这类店铺都可以手机点餐，全程不需要和店员说半个字。伪音功力未成的四娘，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外面出什么岔子。
店员是个伟大的冰淇淋侠，送到四娘手上的原味冰淇淋有平均分量的接近两倍。
四娘摘下口罩，冰甜入口，这是四娘每天排名第二的愉悦时刻。
冰淇淋吃完了，四娘也走到了游戏厅那一对长得像洗衣机的 maimai 机台前，熟练地摸出一双触屏手套戴上。
虽然是周日下午，但这年头大环境实体凋敝，也没几个客人在玩。四娘径直投币登录，开始选歌。
这是四娘每天排名第一的愉悦时刻。
正玩得入神，忽然听到右边有动静，四娘趁着两首歌间隙瞥了一眼，是个胖子在右边的跳舞机上投币刷卡。
四娘注意到这胖子的跳舞机会员卡花式等级非常高，显然是个花式老玩家，心里有些诧异：
作为游戏厅常客，四娘虽然自己没玩过跳舞机，但也经常看别人玩。
一般来说玩花式模式的人，大多是些会摇花手的精神小妹、精神小伙。再要不然，就是穿着时尚的韩流潮男超女。最不济也得是自己这样的日系宅男宅女还差不多。
但眼前这个胖子剃着寸头，满脸横肉，就像是个一成年就蹲进去，前两天刚放出来的暴力犯罪重刑犯。
这人要是玩个射击类、格斗类、赛车类游戏机，四娘都能接受，但他为什么会玩音游啊？
这人出现在游戏厅玩跳舞机，此事完全超出了四娘这十八年来的人生认知。
四娘甚至开始怀疑，是不是这个人谋杀了会员卡原主人，然后拿着卡来这边玩。
原主人说不定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，被这胖子给先这样这样，再那样那样……
正胡思乱想，四娘听到跳舞机开始播放宅舞歌曲，整个人更是愣在了那里，连自己的 mai 也不打了，转身去看游戏厅里难得一见的奇观：
那个胖子竟然从包里拿出一把折扇，然后开始像模像样地跳宅舞！
如果不是亲眼所见，四娘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，这样的胖子能一边玩转手中扇子，一边迅捷地轻点踩踏板，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 “Perfect”。
之后胖子又跳了两首宅舞，拿了三个 “S” 评价，得到系统赠送的第四首歌。至此四娘已经完全明白，他会员卡的等级确实是自己跳出来的，千真万确没有水分。
想到这胖子阻止了自己脑内那场惊天谋杀案，四娘心情好了不少，看着他跳完了第四首歌。
第四首跳完之后，胖子拧开一瓶随身带的肥宅快乐水，在跳舞机自带的风扇下吨吨几口，然后目光投向了四娘。
他怎么朝我看过来了…… 我现在能跑吗…… 四娘忽然有点腿软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那胖子看向四娘的眼神很奇怪，里面并没有男人看女人的欲望，也没有井蛙看飞鸟的好奇 —— 这是四娘最常见的两种眼神，胖子的眼睛里充满了谨慎的审视，似乎在寻找什么他认定了本该存在的东西。
最后胖子大概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，脸上露出了极少会在成年人脸上出现的浮夸狂喜表情，就好像是小孩子终于在生日那天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。
胖子大步朝着四娘走了过来，那气势就好像是要给四娘一拳。
四娘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，胖子却拿出手机微笑道：“你好，能加个 QQ 或者微信吗？”
原来也是个看到 JK 制服就移不开眼神的郭楠…… 四娘总算松了口气，这是她擅长处理的情况。
四娘一言不发露出自己的手机壳，上面写着四个字：“已有男友。”
胖子却不为之所动，指了指她手机壳上的蓝粉白贴纸，又指了指背包上的玉桂狗小挂件，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：
“小姑娘，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大家知道吧？”
又名舞萌，一种音游 ↩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