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娘入住第二天，才见到了神神秘秘的谢豹。

当时五娘和四娘正在客厅里吃炸鸡外卖，却见谢豹从客卧出来了。

她又不出门，化妆干什么…… 这是五娘的第一反应。

家里没有外人，但谢豹还是明显化了妆才走出卧室，也不知道是在当哪门子精致女孩。

难道这就是她们说的雌竞吗…… 五娘觉得自己猜到了一点原因。

谢豹穿了一件长款睡衣，五娘隐约看出她可能只穿了这一件衣服。

谢豹毫不客气地坐下拿了一块炸鸡，问道：“迦罗越今天不来？”

四娘说道：“嗯，他下午去跟一个小伪娘约会。”

圈外人很容易将伪娘和木桶饭混淆，但对在座三人来说，都清楚伪娘属于另一个圈子，是种保留着男性认同、不影响正常学习工作生活的人，并非三人的同类。

谢豹看了一眼四娘：“我一看见你就知道，迦罗越今年消费降级挺严重的。”

四娘一怔，才反应过来谢豹是在讽刺自己的长相远不如琴官。

四娘一瞪眼，问道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谢豹笑道：“没别的意思，你才十八岁，底子也不错，用心打扮一下肯定能提升不少。”

四娘早就听说谢豹搞颜值霸凌，但没想到她被揍过一次还不长教训，当面跟四娘开团。

四娘刚要反唇相讥，却见谢豹拿着那块炸鸡转身就走了，不给四娘吵架的时间。

谢豹进了卧室，五娘奇道：“她一直这样？”

四娘摇摇头：“我也是刚认识她…… 听迦罗越说她一直就这样，不用管这种脑子不正常的。”

五娘说道：“但她真的很会化妆啊，我就一直学不会…… 你会吗？”

这一下把四娘问住了：“我也不会，没人教我啊。”

本来两人外表都还可以，容貌焦虑不算强烈，但遇到谢豹这种颜值内卷怪，还是被打得手足无措。

谢豹化妆之后，脸上就带了几分说不出的秀美精致，那正是四娘五娘做梦都想要的 buff。

两人受到谢豹这番刺激，开始商量着攒一套化妆用品，争取点出新技能来。

四娘五娘仅仅一年前还是坐在教室里的高中小男生，对这种技能基本一无所知，两个菜鸟嘀嘀咕咕半天也没盘算出什么结果，只好筹划着找个懂的人来，认真学学怎么化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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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郎走进网吧，看着手机上纸鸢发来的消息，对方已经提早到了。

纸鸢是大四在读学生，学校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，所以暂时在家里宅着。

现在纸鸢唯一出门的活动就是来网吧玩，因为在家打游戏会引来父母唠叨。

纸鸢说自己在二楼角落里，三郎就在前台刷了一下身份证，直接上二楼去了。

网吧这个行业早已过了其极盛时期，在这种非寒暑假时段，就只有一群二十多岁的无业青年聚在这里，无意识地延续着自己青少年时期的生活方式。

三郎在二楼扫视一圈，并没有看到纸鸢，就又确认了一下：“你到了吗？”

纸鸢回道：“我站起来了，你看到了吗？”

三郎又环视一周，看到角落里有个戴着兜帽的人站了起来，然后呆住了。

那一瞬间，三郎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十六岁那年的赵清石。

赵清石是三郎十六岁时的同班同学，也是三郎人生中第一个亲近过的男孩。

三郎愣了一下神，再仔细看时，才意识到纸鸢和赵清石其实相貌并不相似。

之所以两人给三郎的感觉很相近，是因为两人都生就一副 “雌雄激素双低” 的模样，看上去像小孩子。

即使是琴官那样公认的美人，由于已经完成作为男性的青春期发育，外表多少也会带些男相。

哪怕在顺性别女性当中，线条不柔和、外表显男相的也为数不少。

像赵清石和纸鸢这样的，却是激素层面降维打击的天赋党。

三郎跟纸鸢打了个招呼，坐下开机，然后伸手摘下了纸鸢的兜帽。

纸鸢没想到三郎一见面就上手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下脖子。

纸鸢留着一头真长发，刘海明显精心修剪过，看上去对于如何驯服自己的头发很有研究。

仅这一点，就不是四娘五娘那种只知道散着头发的新手所能比拟。

三郎 “哇哦” 一声：“你真的好漂亮。”

纸鸢被臊得扭过头去，三郎不依不饶，又绕到了他正面去看。

两人闹了几个回合才坐下，三郎开始问他提早准备好的问题。

“你留这样的头发，家里没有什么意见吗？”

这是三郎迫切想问的问题，因为很多人都需要在家解决这个问题。

这一带本身地域风气比较保守，男性留长发会被老一辈人当成二流子。

纸鸢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，说道：“没有啊，我父母都挺开明的，而且我是艺术生。”

纸鸢的声音也很细，听上去像是小孩子一样。

听到 “艺术生” 三个字，三郎瞬间明白过来：那就说得过去了。

艺术生身份是块非常好用的免罪金牌，即使是在那种纪律严酷、连女生都要剪短发的中学，艺术生也往往有留长发的特权。

就算是老人们觉得留长发流里流气，一句 “搞艺术的” 也能让他们发出 “原来如此” 的声音。

三郎笑道：“学校里的女生是不是都很喜欢你？会抱着你贴贴？”

纸鸢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当初赵清石在学校就过着这种生活，三郎一猜就中。

三郎笑道：“因为你既能满足她们跟男孩子亲热的需求，又看起来没有什么侵略性危险性。”

纸鸢想了想：“好像是这样的。”

三郎问道：“你说自己喜欢女生，但那个交友软件只有男生吧？”

纸鸢小声道：“我就是看看而已，我还是喜欢女生…… 我给那些男同看自己的照片，他们都说我娘、说我母什么的，他们好像不喜欢我这样的。”

三郎大笑道：“虽然你不承认，但你在别人眼里社会性别就是女生，已经没人把你当成男生来看了。而且以后你会无数次被人误以为是个木桶饭，习惯就好了。”

纸鸢有些迷茫：“是这样吗？我没想过这个问题。”

三郎点头道：“其实一般男性就算留长发，也绝不会是你这种风格，说不定还会留个胡子什么的来搭配。你从一开始，就是在给自己做女孩子的造型。”

纸鸢摸着自己下颌：“我是觉得这样更好看，男性化的造型不好看，也不适合我。”

三郎表示明白：“这也算是个理由。你其实已经…… 又往前多走了一步。”

纸鸢没听懂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三郎说道：“如果我没猜错，你对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情完全无感，甚至对性和恋爱也无感。你说你喜欢女生，也只是觉得女生好看，并不是像一般直男那样对她们有很强的欲望。”

纸鸢迟疑了片刻，说道：“请你把监控拆了，可以吗？”

三郎说道：“你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，但你确实多往前走了一步。普通的性少数仍然执着于性别特征，在你面前太过传统了。”

三郎说了很多，但纸鸢并没有完全听懂。

纸鸢回避了三郎的目光，坐正问道：“进游戏？”

三郎也想起今天来是约一起打游戏的：“嗯，进游戏吧。”

两人玩的游戏种类重合面不低，除了手机上的二游，就是电脑上的 moba 游戏了。

纸鸢外表像个害羞小姑娘，但打 moba 游戏风格却很凶，三郎一局下来就基本摸清了情况，第二局开始专门打辅助配合他。

连玩三局之后，两人摘了耳机躺在椅子上，三郎问道：“晚上要一块吃饭吗？”

纸鸢摇头道：“不…… 我想回家躺着。”

三郎叹道：“你没时间算了，本来我想找个搭子一块去探一家很好吃的店，我怕我一个人吃不完。”

纸鸢猛地坐直了身子：“我有时间，谁说我没时间的？”

三郎心中觉得好笑，脸上却不动声色：“现在才四点多，要再开一把吗？”

纸鸢拿起耳机戴好，却不开游戏，而是问道：“我睡一小会可以吗？连开三把有点累了。”

三郎笑道：“你睡吧。”

纸鸢看来确实很累，戴好耳机当隔音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。

此时已经初冬，气温降到零度左右，网吧里暖气也不太热。

见纸鸢体弱畏寒缩起了身子，三郎就脱下了自己外套给他盖上。

三郎盖的动作很小心，唯恐打扰了纸鸢睡觉。

三郎接下来也没有再玩游戏，只是找了几个视频消磨时间。

因为三郎觉得自己敲键盘鼠标声音太大，可能也会吵醒身边的纸鸢。

看着纸鸢可爱的睡颜，三郎忽然想起一个关于睡觉的故事：

尝昼寝，上欲起，贤未觉，不欲动贤，乃断袖而起，其恩爱至此。

这个故事三郎很早就知道，但现在才算是完全理解了。